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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曲大赢家阿爆起落20年:不要浪费天赋、也不要依赖它

金曲大赢家阿爆起落20年:不要浪费天赋、也不要依赖它
曾穷到回去当护理师,她一心让世界听见族语。(影视摄影组摄)

舞台上的灯一如既往的亮,原住民艺人阿爆以母语排湾族语专辑《kinakaian 母亲的舌头》,在超过20张优秀专辑虎视眈眈下,夺下本届金曲奖最大奖「年度专辑」,背后站着穿着排湾族传统服装的父母,她手握着奖座对麦克风说出感言。

融入电音、台语、英语

不做大众眼中的原住民音乐

「不要浪费你的天赋,也不要依赖你的天赋。」「藉由这张专辑,希望大家可以多多了解少数人的生活,不只是原住民,还有很多『少数』……,从聆听的过程中,希望我们能够多一点理解,少一点误解。」

以往大众对原住民族音乐的印象,大多停留在古谣传唱及祭典歌曲,但阿爆却敢于融合节奏蓝调、电音,语言上也加入国语、台语、英语。乐评人马世芳评论阿爆的音乐:「放到世界百大DJ选单也不违和,是高级的、有质感的声音。」阿爆的YouTube频道下,也有歌迷留言:「我在巴黎的办公室放这首歌,法国人都摇起来了。」

果真是「越在地、越国际」,就像她也曾举在YouTube网站上播放次数逼近70亿次、占据美国告示牌排行榜冠军超过16週的拉丁歌曲《Despacito》为例:「就算听不懂西班牙语还是会跟着节奏摇晃啊,既然西班牙语可以,原住民语为什么不行呢?」

阿爆得奖后,还是一如往常的跑着原定商业演出,行程几乎没有受到影响,「不要依赖天赋。」她花了很多年,才终于懂得这些。

出道就得奖,公司却倒闭

离开5年「没有一点鬆懈」

20年前同样明亮的舞台,那时的阿爆还叫张静雯,跟护校同学田晓梅一起挑战当时正红的综艺节目里的单元「残酷舞台」:只要有3个评审按灯,就得被喷乾冰淘汰,为了节目效果,唱到一半还可能有十八铜人上来闹场。但两个女孩一路平顺唱完,当时的来宾郭静纯说她:「那个爆炸头女生,就是有种让人忍不住把目光留在她身上的能力。」

她的脸很小很黝黑,为了上舞台显眼,乾脆把头髮烫得非常捲非常爆,好像这样才有了分量,从那时起大家唤她「阿爆」。一开始星路算是顺的,她与搭档顺利被製作人看中、顺利被签下、成为创作者发片,隔年「阿爆&Brandy」打败当红的少女团体S.H.E获得「金曲奖最佳重唱组合」。

但人生的残酷舞台从此时才开始。得奖第二天,唱片公司却因为股权转移而关门大吉。人生遇到这等倒楣事,她却还记得要去帮忙员工打包,拉大嗓门讲笑话企图沖淡悲伤气氛,甚至手搭当时老闆李亚明的肩,当时媒体形容「小女孩故作坚强安慰老男人的画面,让员工看了心里一阵酸楚。」

虽然坚持,但始终等不到机会,甚至穷到户头只剩零头领不出钱,在提款机前崩溃大哭,再怎么有天赋的人,也拚不过命运。她曾说那时不想再做音乐了,音乐不能带给她生活稳定,做它干嘛呢?

在都市里挣扎求活的原住民,谁能高尚的咬着梦想不放?阿爆冷静拧暗了舞台的灯,走回老本行当护理师。

看似极短的演艺经历,她好人缘的乐观个性却没让演艺圈忘了她,演员林美秀三不五时就称病到诊所看诊,实际上是为了看她好不好;有一半排湾族血统的琇琴(于子育)更是常常约她见面。

2012年原住民族电视台要找主持人,意外找上她。当时担任执行製作的黄心惠(Suyan)回忆:「那时阿爆已经离开萤光幕至少5年,但是不管是容貌、体态或是面对镜头她都很ready(準备好了),完全没有一点鬆懈,彷彿从没离开过。」

她没有主持过,但是她不怕。黄心惠说,阿爆是典型有天分又够努力的艺人,翻开阿爆的主持脚本,红蓝笔注记密密麻麻一大堆。一开工,她能在5个月内录120集节目,或是摄影棚有3小时空档,就杀进去录两集60分钟节目。

自筹经费收录族语歌谣

拿槟榔、咖啡,跟耆老求唱

「她背脚本很快,天生有股气场能照顾场面,尤其是面对素人来宾,必须要有很强大的穿针引线能力。」黄心惠说:「为了要录益智节目,她还特别去上曾国城的《全民星攻略》,观摩前辈怎么掌握节奏。跟她工作,很难不喜欢她。」

舞台的灯说亮就亮,说暗就暗,走过这一切的阿爆看得清楚明白,与其烦恼怎么成为当红艺人,她不如去做该做的事。远在台东县嘉兰部落的外婆总念叨着:「把我的声音录下来吧。如果以后我不在了,你们结婚的时候可以放我的歌,听见我给你们的祝福。」

排湾族没有文字,历史和情感都记载在歌谣里。为了外婆的愿望,她自筹了150万元当经费,製作老中青三代吟唱古谣的专辑《东排三声代》。专辑发行前,外婆离世了。

「如果歌谣消失了,文化的根也会随之不见。我要趁着长辈还能好好呼吸的时候,能记录多少就先记录多少。」从2015年起,阿爆开始「那屋瓦环岛部落收音计画」,实际走入部落收录各个原住民族的歌谣,再放上网路跟App免费供人下载。

即使因为主持原民台的节目,她在部落间已享有相当高的知名度,但每次去各部落蒐集音乐,她还是带着槟榔、伯朗咖啡、麦香红茶,像个求教的孩子跟耆老们撒娇,老人唱一句,她跟一句。

在台北的摄影棚里工作有脚本,一字一句都得掌握进度;但在部落里,约好的时间长辈偏偏不在,说去买菜就是一下午,未必是真去买菜、农忙、倒垃圾,只是那个时间长辈不想唱。黄心惠说:「她说老天爷让她收什么,她就收什么,不能强求。」

阿爆之所以做族语音乐,不是因为她懂,正是因为她不懂。

她是典型的都会原住民。父母很早就离乡谋生,她从小在高雄长大,担心女儿被贴上「山地人」标籤被欺负,父母从不跟她讲族语。国中时汉人朋友问她能不能用排湾族语数『数字』给他们听,「我才发现我只会数1到7耶。万一以后的年轻人都不会数了,那该怎么办?」

母亲写一首数字歌送她

启动她用族语轻鬆唱的心

她告诉母亲,母亲用族语很温柔的写了一首歌词:「我心里守着一个愿望好久了/我要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/有3个地瓜就刚好够吃了/若4个芋头就太饱了/生5个很有力量的孩子/打到6个猎物有够英勇/7个阿拜糕分他们吃就不会吵架/8个斗笠给他们就不会受日晒/9件衣服给他们穿得暖暖的/再10个孙子我也太幸福了吧……。」

「很多原住民年轻人很想要接近自己的文化,可是找不到方法。一般讲到文化,大家都好沉重,其实它可以很轻鬆,用音乐就是很好的方式。」阿爆说:「就跟吃饭一样,吃了这么多西餐、韩式、日式,可是要有一个味道是属于自己原来族群的口味。你不用每天吃,但起码要有一个选项是它。」

也拿过金曲奖的原住民歌手以莉.高露说,阿爆的音乐没有办法被归类,不能说她是个灵魂乐或是电音歌手,她努力尝试各种元素,也很积极去跟各种不同的音乐人合作:「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进步,开发各种可能,让年轻人觉得原住民语言是很酷的,愿意听、愿意唱,这就是她最棒的地方。」

以自己的步调,做自己的事。如果没有人听,自己觉得满足也就够了;如果有人听,那就当作赚到。39岁的阿爆不在乎灯光是亮是暗,她知道人的创作能量有限,只想在火燃尽之前,再多做几首歌,正如她在受访时曾说:「我没有想做多伟大的事。只是因为我爱音乐,然后可以藉由音乐让更多人去听见族语……,这件事让我觉得,我好像是一个有用的人。」